南伯子綦游乎商之丘,见大木焉,有异,结驷千乘,隐,将芘其所藾。
南伯子綦就是南郭子綦,也就是《齐物论》一开篇,隐机而坐的那位。话说南郭子綦先生这一日游玩到了宋国商丘这个地方,看见一棵大树,长得特别与众不同。为什么是商丘,不能是别的什么地方吗?不行!这么大的树一定要有一定底蕴的环境才行,也就是说就算是寓言也要在细节上精雕细琢。商丘是商部族的起源和聚居地、商朝最早的建都地、商人商品商业的发源地、商文明的诞生地,有“华商之源”的美誉。所以即使对于南伯子綦来说也应该属于历史文化名城。
“驷”套着四匹马的车,一车四马为一乘,千乘如果说具体点就是四千匹马拉着一千辆车。“芘”字的读音是pí,通庇。“藾”字的读音为lài,荫的意思。生僻字挺多,其实意思很简单,这棵大树大啊!大到什么程度,其树荫下遮蔽千乘车马都不在话下。
子綦曰:“此何木也哉!此必有异材夫!”仰而视其细枝,则拳曲而不可以为栋梁;俯而视其大根,则轴解而不可以为棺椁;舐其叶,则口烂而为伤;嗅之,则使人狂醒三日而不已。
南郭子綦先生看到如此之大的树,不禁说道:“这是什么树哟?其材质一定非常的特别吧?”想归想,作为得道高人,一定要有实事求是的精神,于是,子綦先生开始仔细观察起业,先仰脸观察树枝,全是扭曲的,根本不能做栋梁。抬头看不行,那就低头看看下面吧,低头看此树的根部,从树木的中心到表皮纹路散乱,而且还有很多裂纹,连棺椁都做不了,更别说其它更精细的器物了。用舌舔一舔树叶,口舌直接就会溃烂而受伤,这很有神农氏尝百草的勇气。闻一闻树叶的气味,会使人头昏脑胀三天都好不了。这哪儿是什么树,分明就是棵超级大毒草。
子綦曰“此果不材之木也,以至于此其大也。嗟乎神人,以此不材。”
南郭子綦先生探查清楚了,不禁感叹道:“此树果真是一棵彻头彻尾无用之树,难怪它能长这么在呢!那些超脱物外的神人们,也如同此不材之木一样。”
南郭子綦先生真不愧是得道高人,由此一棵无用之树都能联系到神人的本质。神人的外观表现一句话总结就是“神人无功”。在世人眼中,此无用之大树,是不是也正是其“无功”的外观表现呢?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从世俗的角度无法参透其顺应道的本质。
宋有荆氏者,宜楸柏桑。
话说宋国有荆氏这么个地方。又是宋国,反正春秋战国时期,想找一反面教材,找宋国总没错。这也是周朝各国的惯例了,“揠苗助长”、“守株待兔”、“野人献曝”这些故事的开头都是“相传战国时期的宋国有这样一个人——”,作为前朝商的后裔,没办法,不欺负你欺负谁。
荆氏这个地方非常适宜种植楸、柏、桑三种树。
柏树和桑树比较常见,百度了一下楸树,原产地就是中国,想想也是,庄子时期就有所记载了,春秋《诗经》称楸树为“椅”,《左传》记楸为“萩”,如果说从别外引进的就太不靠谱了。这三种树都可以称之为佳木,用途甚广,特别是不甚了解的楸树,据说很多地方还流传有“千年柏,万年杉,不如楸树一枝桠”的林谚。
其拱把而上者,求狙猴之杙斩之;
“两手曰拱,一手曰把”,意思就是一只手能握得住的称之为“把”,两只手能握得住的粗细称之为“拱”,也有说法认为一只手拇指和食指合围的粗细叫一拱,两手拇指和食指合围的大小叫一把。“杙”字的读音为yì,本义是小木桩,也可解释为系在木桩上。
这几种好木材长到人的一两只手能握住那么粗细时,就被想用它制作栓猴的木桩的人砍了。
想想挺奇怪的,那个时代难道养猴的人很多吗?为了栓猴能砍掉几棵树。问题是栓猴用的木撅子还要挑材质?庄子老先生大概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是我想多了。
三围四围,求高名之丽者斩之;七围八围,贵人富商之家求椫傍者斩之。故未终其天年而中道之夭于斧斤,此材之患也。
周长八尺为一围,也有说法认为用两只手臂合围为一围,故比一把更粗大。周长达到三四围时,想建华美豪宅的人就会来砍了它们。七八围粗细的时候,高官富贾之家想制作由一棵整木制成的棺木的人就会来砍了它。正是因为这些原因,这此树木大都活不到自然赋予的寿命而中途夭折于刀斧之下,此正是这些有用之材与生俱来的隐患。
还是忍不住多句嘴,拱把粗细就砍了去栓猴了,又哪来的三四围,甚至七八围粗细的。既然还有七八围粗细的,自然也会有漏网之鱼终其天年的,故关键不是有用与否,而是运气好不好的问题,当然,这属于抬杠!理解庄子的内在含义就可了。但是也反映出咱们古代哲学严谨性的缺乏。
故解之以牛之白颡者,与豚之亢鼻者,与人有痔病者,不可以适河。此皆巫祝以知之矣,所以为不祥也。此乃神人之所以为大祥也。
对于这个问题庄子可能感觉只用树举例子缺少说服力,又用祭祀用的祭品来说明。白额头的牛,翘鼻孔的猪,以及生痔疮的人,都不能作为祭品献祭给何伯。这些常识巫祝这些神职人员都懂,这些祭品都是很不吉利的。在神人看来,这些生物天生的这些所谓的缺陷,如此看来反而是得以保全生命的大吉祥啊!
这是没被西门豹遇到,如果西门豹在一定会问你怎么知道河伯不喜欢白额头的牛,翘鼻孔的猪,以及生痔疮的人呢,你先下去找河伯确认一下吧!咦,这么长时间回不来,看样子河伯很好客啊,谁说河伯喜欢祭祀的就派谁去问问。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白额头的牛的主人给巫祝送了礼,翘鼻孔的猪本身是巫祝亲戚家的,确定是否生痔疮的人喜欢看别人的PP。世道的混乱,不是用无所用就能避免受到伤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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