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今日头条全国新写作大赛#
······
三岁为妇,
靡室劳矣。
夙兴夜寐,
靡有朝矣。
言既遂矣,
至于暴矣。
兄弟不知,
咥其笑矣。
静言思之,
躬自悼矣。
······
诗经《国风·卫风·氓》的第五章,大概意思是,婚后三年了,一直坚守着妇道,繁重家务活都是我干的,起早贪黑,天天如此。谁知家业已成,你的心愿实现后,渐渐对我施凶暴。兄弟不知道我的处境,见面时都见我笑嘻嘻的。静下心来细细想,只能黯然独自伤心。
朱熹《诗集传》:此淫妇为人所弃,而自叙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夫既与之谋,而不遂往,又责无所以难其事,再为之约以坚其志。其计亦狡矣,以御蚩蚩之氓,宜其有作而不免于见弃。盖一失其身,人所贱恶,始虽以欲而迷,后必以时而悟,是以无往而不困耳!士君子立身一败,而万事瓦裂者,何以异此?可不戒哉!
把自由恋爱、敢于追求个人幸福、大胆与自己喜爱的人一起生活,称作“淫妇”自是理学家的道貌岸然和时代局限。在程朱理学观念中,女子一旦嫁人便失去了“待字闺中”的资格,一失其身,贱恶随夫,个人的幸福系身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天意之中。这如同君子立身,成败也必功于一役,身立则人立,身败则人败。但是朱子把女子嫁人比同君子立身,这个是很有深意的。
到了今天,人们依然认为女子选夫如挑瓜、男子择业如抓周,命由天定、缘由时择,而“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还已然深入人心。
这首诗歌的第三章也有很好的句子,如“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意思是桑叶没有落下时,叶子润泽又繁盛。“其叶沃若”这四个字寓意也非常好,想必书写起来也是兴致满满。今天我们选择第五章的“夙兴夜寐”来说吧。
字面理解,夙兴夜寐就是我们日常说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个观念很符合中国的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哲学思想,与天地同春、日月共辉。
但是,在君子立身的过程中,出现了很多夜以继日、悖逆夙兴夜寐的事情。总有那么一部分人,白天忙碌了一天,到了夜里也不消停,睡不着怎么办呢,就没事找事异想天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强迫自己做一些在自己看来很重要的事情,兴趣所在也罢,生活所迫也罢,夜以继日,甚而通宵达旦,长此以往,做着做着就做出了名堂。
不可小觑这个夜以继日,如果每天挤出两小时,一年不小心就给自己积攒下了91个工作日(按每天8小时工作制)。这账不敢细算。所以“夜以继日”这个成语早早出现在了中国的诸子著述中。
《庄子·至乐》:“夫贵者,夜以继日,思虑善否。”《孟子·离娄下》:“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庄子早有断言,夫贵者,夜以继日。这句话被中国历代士大夫记在了心里,也落实在了行动上。
女人可以“母以子贵”,嫁一个好夫婿、生一个续脉香火就可以完成大业。
男人们就不同了,知道贵者要夜以继日,但是夜以继日做什么有点含糊。在科举指挥棒的导引下,有一条光鲜的独木桥“学而优则仕”,却人多口稠,发现夙兴夜寐地过日子,很难挤上去,必须要夜以继日地做点什么,当然不会思虑善否,别无选择,只能是读书。所谓书山有路勤为径!
所以,头悬梁的故事来了,《太平御览》卷三百六十三引《汉书》:“孙敬字文宝,好学,晨夕不休,及至眠睡疲寝,以绳系头,悬屋梁。”
接着,锥刺股的故事也来了,《战国策·秦策一》:“(苏秦)读书欲睡,引锥自刺其股。”
鲁迅先生在他的《且介亭杂文·难行和不信》中也记述了两个故事,说要用功,古时候曾有“囊萤照读”“凿壁偷光”的志士。
《晋书·车胤传》:“车胤恭勤不倦,博学多通,家贫不常得油,夏月则练囊盛数十萤火以照书,以夜继日焉。”
《西京杂记》卷二:“匡衡字稚圭,勤学而无烛,邻舍有烛而不逮。衡乃穿壁引其光,以书映光而读之。”
有人夙兴夜寐,也有人夜以继日。夙兴夜寐让我们看到了常态,而夜以继日让我们看到了另一种常态。
这正好印证了马不吃夜草不肥这句俗话,也附和了现在网络热词,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每一个成功的背后,都是不为你所知的心酸眼泪和孤独长夜。于是就堂而皇之的成为了激励人们不付出不得回报的营养鸡汤。
当然也有例外,那又是怎样的一种例外呢?
蔡元培就说过晚睡不如早起的话,提倡夙兴夜寐、到点睡觉,不熬夜更不夜以继日,先生也一直是这样实践的。
《北渡南归》中记载他,先生从不熬夜,也从不睡懒觉,到了晚上亥时必定上床,书不读了,文章也不写了,没有做完的公务也放下了,天大的事情都放在一边,就是天塌了,也先睡个囫囵觉再说。当然天是塌不下来的,但是时运不济、家国多舛,先生在任北大校长期间,青年学生五四运动被抓了一大批,先生也是心急如焚,想尽千方百计多方营救,相必也是打破了常例。后来抗日战争爆发,国家危亡、民族图存,持续达八年之久,先生忧国忧民,亦是难以安枕入眠。未等到抗战结束,先生病逝于港岛埋骨他乡,想想先生几十年如一日的“夙兴夜寐”,又有多少夜以继日的忧虑和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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