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公车的使用大打出手,这可能是最早的版本。但是,代价有点大。
书接前文。
郑国在讨伐宋国之战中不贪其土广受好评,一个代表维护礼仪宗法规矩的大国形象呼之欲出。当然,仅仅讨伐一个宋国是不够的。树立强有力的诸侯领导人形象是要靠不断的实际行动。这样的行动很简单,一般就是武力相向。
郑国,在寻找着机会。
机会没有不要紧,可以自己创造。
这一次,倒霉的是许国。
许国是周朝姜姓诸侯国。西周初年周成王封文叔于许(今天的许昌一带),此后以地为氏,是为许文叔。许国地处郑国以南、陈国以西,是一个比较小的诸侯国。因为比较弱小,所以,就要依附强势的侯国。但是,终究是一个处于各侯国之间艰难生存的小国,经常被大的侯国灭来灭去,这样的事情我们后面的叙述中会经常出现。
这一次,许国面对的是势头正旺的郑国的算计。
此时,郑国已经灭掉了虢国、郐国,郑庄公的目光已经瞄向了许国。
要吞并许国,就要有一个最接近许国的桥头堡,这个地方,郑庄公已经看好了,就是鲁国的许田(今河南许昌一带)。
许田对于鲁国来讲,是一块飞地。
那个时候,周天子为了各路诸侯来朝见之时有一个安歇之所,供他们住宿和斋戒沐浴,给他们分别赏赐一个地方,称之为“汤沐之邑”。许田乃周公给鲁国国君的“汤沐之邑”。这个地方在许国之地,所以名之曰许田。关键是它紧邻郑国南部,是郑国进军许国的一块非常合适的跳板。鲁国对这块地很看重,在这里建有周公之庙,是鲁国祭祀始祖的圣地。
硬生生的讨要许田肯定不行。
郑庄公颇动了些脑子。他打算用郑国的祊(bēng)地(今山东费县以东地区)来交换鲁国的许田。
祊地对于郑国来讲,也是一块飞地。
祊地在鲁国境内。
他认为,鲁国会同意,因为祊地距离鲁国近。
“国君,许田也是鲁国祭祀周公之地啊。鲁国会不会担心许田给了我们后,周公失去祭祀啊?”颍考叔问。
“这个好办!”郑庄公呵呵一笑,“祊地可以替代啊。”
“替代?”颍考叔大惑不解。
“我们可以向天子打报告,请求不祭祀泰山而改为祭祀周公不就行了。”
“原来如此!”颍考叔恍然大悟。
原来,祊地乃周宣王赐给同母弟、庄公之祖郑桓公的“汤沐之邑”,而这个汤沐之邑对于郑国还有一个重要作用:周天子祭祀泰山之时,郑国国君要伴随助祭祀。因此,这也是郑国国君助祭天子祭祀泰山之时的汤沐之邑。
但是,记不清有多长时间了,天子早已经不再祭祀泰山,祊地的助祭斋沐之所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老大提出要求,鲁国不好推辞。但是,祭祀这个问题咋办?周公那可是我们鲁国世世代代必须祭祀的!
“这个好办,”鲁国人答复得很干脆,“我们已经和天子打好交道了,泰山不再祭祀,交换之后,你们可在祊地祭祀周公。”
鲁国感觉也没啥不可以的。于是,在隐公八年(前715年)三月,当郑国的大夫宛带着祊地的简策来到鲁国之后,鲁国很快答复了郑国,并在这个月的二十一日,派人进入祊地,算是完成了交换手续。
原先还有一个鲁国的许田横在那里,许国稍微有一些安全感,现在,许田收归郑国名下,许国惶惶不可终日。
这样的日子一晃过去了三年。
隐公十一年(前712年),郑、齐、鲁三国联盟在发动了对于许国的讨伐战争。
我们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导致了郑国、齐国、鲁国联合对许国的讨伐,我们只知道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许不共(gōng),”也就是说,许国不恭敬,不服从。不服从大国就要被讨伐,这似乎是春秋时期的一个很好的理由,况且一个小国也没啥讨价还价的资本。
郑国,此时国力正强,在王室之中,还担任卿士的角色,因此,基本的号召力在那里。几个诸侯商量好之后,郑庄公进行了简短地动员,一切准备停当。讨伐许国的战争即将开始。
5月24日,郑国太宫之前,人声喧哗。
原来,这是战争开始之前的兵器发放现场。所有的刀枪剑戟特别是兵车今天要发放到位。
领到兵器的挥舞着嬉笑着,没有领到的吵吵嚷嚷,现场一片开战之前的紧张气氛。突然,人群中传出吵骂之声。原来,公孙阏(è)和颍考叔为争夺战车的使用权吵了起来。
颍考叔我们知道,他在庄公解决共叔段之后,为庄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让庄公掘地及泉见到了母亲,也算是大功一件。公孙阏是郑国的大夫,字子都,是庄公身边的红人。我们很怀疑郑庄公的性取向问题。因为据史料记载,这个公孙阏是一个少有的美男子,有的资料把他描述成春秋第一美男。公孙阏的字子都也成为美男子的代名词。
《诗经》有这样的诗句:“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意思是说,有个人本来跟某少年有个约会,可是他等啊等啊等,心上人美少年没有见到,却见到了一个愚驽蠢笨的傻瓜。郑庄公对公孙阏的宠爱程度我不知道,但是,从后来对于公孙阏的处理结果来看,这种宠爱程度不是一般的深,到了什么程度呢?足可以令郑庄公放弃一个国君拥有的基本处事原则。
战车,在我们今天就类似于单位里的公车,它在古代那绝对是身份的象征,是一种体面的物化。无怪乎今天各机关大力推行公车改革,这也是有深刻历史渊源的。
当然,对于古代作战来讲,战车,那也是重要的战略武器。参加战斗能有一辆战车,那是非常荣耀、增加战力的体现。
“颍考大夫,这车应当我来乘坐!”面对颍考叔,公孙阏咄咄逼人,毫不相让。
“凭什么是你?我难道没有资格吗?”颍考叔是一个颇有心机的人,边说边用力挤上前去,说:“我早已经和国君说好,你需要,可以再向国君要!”先下手为强,还没等公孙阏反应过来,颍考叔快步向前,手搭车辕,三步两步就将战车从车棚里拉出,向外跑去。这得有多大的力气啊,要知道,平时这战车是用马来拉动的。
公孙阏哪想到颍考叔有这一招,这分明是突然袭击啊!
公孙阏气急败坏,好你个颍考大夫,竟然这样算计我!弯腰从地上抄起一柄戟,咆哮着追赶颍考叔。
看来,颍考叔想必是一个大力士无疑,战车被颍考叔拉得飞快。公孙阏身上笨重的甲胄,也影响了追赶的速度,到了太宫外的大路之上,眼巴巴的看着颍考叔绝尘而去,公孙阏气得将手中的戟重重的杵在地上,眼露凶光,咬牙切齿。
这个插曲很快传到庄公的耳朵里,他非常高兴:大家立功心切,这正是自己需要的。也不能亏待了公孙阏,传令给公孙阏调配战车一辆,到战场上和颍考叔一比高低!
七月,秋色漫野。三国会伐许国的战争正式打响。
初一上午,郑国军队攻至许国都城之下。
颍考叔的确毫不含糊,战车的获得,也使他斗志倍增,指挥部下奋勇争先,郑庄公开战之前赐给的蝥(móo)弧之旗也让他感到十分荣幸。想想即将成为灭许的功臣,颍考叔不顾箭矢如雨,紧催战马,手挥蝥弧,第一个登上了许国都城!
蝥狐之旗在城上随风猎猎飘扬,城下一片欢呼。
众人没有注意的是,公孙阏这个时候张弓搭箭,瞄准了颍考叔。“颍考叔,你这次怪不得我了,争了我的车,再争了我的功,别怪我心狠!”公孙阏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箭嗖的一声,准准地射入城墙上颍考叔的心口!蝥狐之旗随着颍考叔的倒地落下城墙。
在众人惊诧之际,暇叔盈捡起蝥狐,登梯而上,转着圈挥舞大旗,高声欢呼:“国君已经登城,我们胜利了!”许国守军一哄而散,郑国的军队顺利占领了许国国都。许庄公看到大势已去,连夜出城,逃到卫国。
战争胜利了,颍考叔之死在郑国君臣中开始发酵。
“颍叔率先登城,乃我郑国功臣!”
“战阵之中竟然射杀自己人,公孙阏该杀!”
郑庄公怎能不知道颍考叔之死的原因!令人气愤和想不到的是,公孙阏竟然胆大到射杀朝廷重臣!
但是,颍考叔已死不能复生,再失去一个公孙阏,实在不舍得、不值得。再说,谁又能保证颍考叔不是被敌军射杀的呢?
郑庄公于是采取了令人不齿行动。
“来人!”庄公向帐外下令
“在!”侍卫应声而进。
“传我号令:颍考叔为国之重臣,也是灭许之功臣。今不幸遇难,我们深表哀痛。我们要举办悼念活动。”
活动具体安排如下:全军卒出豭(jiā),行出犬鸡,行祭祀之礼,一则告慰颍考叔在天之灵,二则诅咒那个射杀颍考叔的人。
天大的笑话由此诞生:郑庄公竟然如此处理自相残杀之人。他命令每一百人准备一头猪,每二十五人准备一只鸡或一条狗,摆上这些牺牲,搞一个祭祀活动,诅咒一下凶手。然后,没有然后了。
想必颍考叔在九泉之下会气得活过来。
无怪乎后人对郑庄公这一举动非常不齿,说他失政刑:失去了政令的威严和刑罚的公正。如此将自己的威信当儿戏,这或许是一个诸侯国走下坡路的开始!
本章人物
公孙阏:即公孙子都,姬姓,名阏,字子都。郑桓公之孙。为郑国公族大夫,春秋美男,武艺高超,因相貌英俊,深得郑庄公宠爱。公孙阏后人以王父字为氏,称为都姓。
瑕叔盈:郑国大夫。周桓王八年(公元前712年)七月,郑庄公伐许。颍考叔被公孙阏射死,他举蝥弧之旗登上许都城,许国都城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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