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桥烧饼黄又黄哎，黄黄烧饼慰劳忙哩！烧饼要用热火烤哎，军队要靠老百姓帮。同志们呀吃个饱，多打胜仗多缴枪……”
这首旋律优美的《黄桥烧饼歌》，因著名战役——黄桥战役而生。
黄桥战役，发生在江苏泰兴黄桥镇，创造了新四军以少胜多的光辉范例，粉碎了国民党反共顽固派的阴谋，为苏中苏北抗日根据地的创建奠定了基础，一举打开了华中抗战新局面。
郭村战斗一结束，陈毅就收到了刘少奇发来的电报。
陈毅：
根据苏北目前发展形势，我党完全可以将苏北建成华中总根据地。
目前，你部可原地整顿，以逸待劳。
以诱韩德勤来犯后，固守待援，以小打牵制，坚持半月至一月，以便在政治上压倒韩德勤，只要全国舆论及苏北人民谴责韩部，我则可借此反击，集中兵力与之决战。
兵力布置是：
彭雪枫、黄克诚的4、5纵队从西北南下；
罗炳辉的5支队自高宝地区向东，以配合你们，消灭韩部10万兵力于兴化、姜堰、海安。
刘少奇
中原局书记
陈毅把这份电报看了数遍，越看越觉得这份电报和目前的形势不符。
他决定紧急召开团以上干部大会，动员大家对这份电文分析讨论。
果然不出陈毅所料，会议一开始，粟裕、陶勇、叶飞、管文蔚、王必成等人都对这份电报的可行性提出了各自的看法。
而且一致主张向韩德勤布兵薄弱的黄桥进军，这与陈毅的主张不谋而合。
会议一结束，他便立即给延安、新四军军部和刘少奇发电请示。
四天之后，三份回电都表示同意他的行动计划。
陈毅手捧电报，兴冲冲地去找粟裕，马上发兵东进。
陈毅和粟裕在黄桥战役前
一到黄桥，粟裕就喊：
“警卫员，挂地图！”
屋子里到处忙忙乱乱的，警卫员听到喊声，马上放下手中的活，把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大地图规整地钉在墙上。
粟裕自己搬来一把椅子，反过来骑坐在上面，下巴枕在靠背上，开始读地图。
而此时，作战参谋正在隔壁房间里整理部队缴上来的地图。
这是粟裕的老习惯了，每到一地，必先研读地图，直到把这一带的山林道路，村镇河流背得烂熟于胸才敢判断情况。
他要求部队开到一个新地方，指挥员必须认真绘制驻地地图，大到村寨地形，小到瓦屋草舍都要据实画上，上交指挥部。
这样做的结果是，基层指挥员熟知自己作战位置的地形地物，高层指挥员对全局战场心中有数。
韩德勤听说粟裕过江，立即派亲信参谋处长王久新作为全权代表来黄桥，名义上是给粟裕划定防区，实际上是要侦察新四军的虚实。
粟裕在干部会上说：
“王久新是黄埔三期学员中的人精，来头不小。你们回去后，马上按我的命令准备演好这场只给他一个人看的戏。”
王久新来的时候，骑着红色高头大马，看上去威风凛凛，他一过界河，就被眼前火热的演兵景象激怒了。
沿途到处是训练的部队，不远的空地上，成千上万的老百姓也手持大刀长矛演习拼杀，甚至每个路口，都有稚气未脱的孩子在把守。
王久新面带愠怒地对粟裕说：
“我来贵部是谋求和解的，你却在热火朝天地练兵，是不是不合时宜呀？”
“王处长误解了，我的部队住在江南敌后十几公里，不练兵如何打得过尚武的日军？
再说今天是'8.13'国耻日，不仅要大练兵，过一会我还要开纪念大会，请王处长出席。”
王久新为自己把这么重要的纪念日忘在脑后，脸上感到有些发热。
纪念大会在镇西的操场上召开，王久新作为国民党的贵宾坐在席位台上。
望着一队队士气高昂，全副武装的新四军士兵从台前走过，心里不禁有些紧张。
他原以为新四军缺衣少枪，刚刚打完郭村战斗，没有多少人马，万万没有想到整齐雄壮的队列过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走完。
他在心中暗暗算了一下，恐怕得有万人之众……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粟裕在演戏给他看。
其实当时住在黄桥镇的部队不足2000人，粟裕故意让队伍在台后变换队形，循环往复，给王久新造成人多势众的假象。
狡猾精明的王久新为了进一步证实白天的情报，睡到半夜时分，悄悄穿衣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想在驻地看个究竟。
谁知刚出门不久，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哨声，接着口令声此起彼伏，四五支巡逻小分队冲过来，把他捆了起来。
“我是来谈判的国军代表，不要误会。”
王久新边挣扎边大叫。
“不要相信他的鬼话，快押到粟司令那里去！”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很快传到粟裕的住处。
“报告粟副司令，抓住摸营的汉奸一名！”
粟裕披着衣服走过来一看，故作惊讶地说：
“你们怎么搞的，这不是王处长吗，快松绑。”
王久新委屈地嘟嚷着什么。
“王处长，你夜里出门，先打个招呼嘛，我的部下警惕性高，弄得出了误会，你不会介意吧。”
“我肚子有点不好，刚来这里，黑灯瞎火地找错地方了。”
……
这出戏演得果然成功。
王久新回去向韩德勤报告说：新四军打不得，他们人多，士气也高。
韩德勤因此推迟了向新四军进攻的时间。
韩德勤
这次黄桥之行，对王久新本人的影响也非常大，解放战争时期，他见大势已去，带着大队人马去向粟裕投诚。
9月初，韩德勤开始向新四军发起试探性的进攻。
陈、粟决定坚持既定的”以退为进”的立场，坚持不放第一枪，逐步收缩，等到左路军深入我防区，再集中兵力予以各个歼灭。
9月6日，顽军左路自发起进攻以来，没有碰到新四军的抵抗，以为新四军软弱可欺，毫无顾忌地深入到了营溪以南。
机会终于来了，粟裕立即指挥部队展开反击，一举歼灭其先头部队保安第1旅两个团。
其余左路军部队，急忙回窜。
韩德勤在营溪受挫后，又变换花招，改用”堡垒推进”的方针。
以姜堰顽军保安第9旅张少华部封锁新四军粮食来源，并挟制李明扬、陈太运两部，企图逐渐压缩陈、粟部于沿长江的狭小地区，勾引日伪进行合击。
粟裕已经注意到在营溪战斗的同时，日伪沿线据点的兵力已经增加，并进入根据地烧杀抢掠，与韩德勤遥相呼应。
他想如果与韩德勤长期相持，局面必然会对新四军十分不利。
当务之急，必须夺取姜堰，争取主动，打开局面。
粟裕决心一定，姜堰即刻土崩瓦解。
攻占姜堰后，我军为保持政治上的主动与优势，断然退出姜堰，获得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广泛同情和支持。
而韩德勤却以为这是陈、粟示弱的表现。
经过一番策划，9月中旬，韩德勤亲自指挥26个团共3万余兵力南下，叫嚣要与陈、粟部决战，把江北新四军消灭在黄桥地区。
决战迫在眉睫。
经过一天一夜的思考，粟裕有了成熟的方案。
在作战会议上，他对敌我双方兵力对比、攻防优劣、装备差异乃至士兵的参战经历都说得非常详细。
认为：战斗初期，日本人会采取坐山观虎斗的态度。只要速战速决，日顽联合进攻的局面不会出现。
在兵力部署上，粟裕说：
“仅以四分之一的兵力守卫黄桥，以四分之三的兵力作为突击力量。”
会场上一下子喧闹起来，四分之一的兵力，不就是1000多人吗？这么点人守黄桥，怎么守？守得住？
大家纷纷议论道：”这也太冒险了吧？”
陈毅敲敲桌子：
“同志哥，不要吵嘛，听粟副指挥讲完嘛！”
“这么点人守黄桥的确是少了点。”
粟裕微笑道，”不过，如果我们在西、南两个方向不派部队，只要伙夫去警戒，部队还少不少？”
一位参谋脱口而出：”还是少！”
接着，粟裕又说：
“如果我们在北面也不派部队，只放一个班呢？全部部队都集中守东门一线，还少不少？”
与会者都被粟裕这种异常的胆略惊呆了。
他们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用兵真是太绝了，这本身就是一种激励士气，让人热血沸腾的办法。
这时，陶勇猛地站起来，大喝一声，”干！”
此时的苏皖支队，已经改编为江北新四军第3纵队，陈玉生的起义部队和惠浴宇的江都自卫团也编到了陶勇的麾下。
惠浴宇说：”陶司令，现在我是你手里的一小卒子了。”
“好啊，土地爷带兵打仗，人熟地熟，我可以沾你的光了。”
“我跟着你，也想沾沾你身上的灵气。”
“哪来什么灵气哟……”
两个人哈哈大笑。
这时，通信员进来报告：
“陶司令，粟指挥来了。”
粟裕冒着淅沥沥的小雨来视察3纵的防御工事。
原来计划征用3000民工，没想到一下子就来了7000多人，许多人把家里准备盖房子，做家具的木板扛来了，有人说老人把儿女为他们准备的棺木的木材也贡献出来了。
这着实使粟裕心里很是阵感动。
陶勇告诉他：
“乡亲们说，'遭殃'军一来，公开劫抢；二鬼子一来，绳捆索绑；日本人一来，烧光杀光；新四军一来，开会宣讲。大家跟定新四军了。”
粟裕望着陶勇，一字一句地叮嘱，这一仗，只许打赢，不许打输，可不能让乡亲们失望。”
陶勇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他告诉粟裕：
“打了败仗，提我的脑袋去见你！”
粟裕信任地看着他，没有再说什么。
送走粟裕，陶勇返回屋里，取出在江南缴获的日军的东洋指挥刀，庄重地佩带在腰间。
陶勇
日本人近年来热衷于四处入侵，民用品质量低劣，但军用品却堪称一绝，站在几十米外，都觉得这把指挥刀寒光闪闪，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杀气。
砍在岩石上，火星灼目，一般情况下，都是由跟在身后的警卫员背着，今天陶勇亲自佩于腰际，足见他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平时文静清秀，十分书生气的叶飞，今天也全副武装起来了，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一条”九龙带”扎上。
这种围在腰里挂在胸前的皮弹带，可以竖插几条盒子枪的弹匣，再挂上”快慢机”，看上去同样威风凛凛。
比较而言，2纵司令员王必成就土气多了，不仅人长得精瘦，穿戴也很不讲究，脚上的麻草鞋本来就破，在雨后的泥污里踩得沾满泥污，看上去简直有些惨不忍睹，但是，有一条，打起仗来，谁也不敢小瞧他。
在纵队干部作战会上，陈毅和粟裕望着手下的这三员大将，心里美滋滋的。
“叶王陶”的美名不仅在新四军被人交口称赞，就是在八路军将士中，也有很高的知名度。
10月4日黄桥决战的序幕正式拉开。
韩德勤派飞机开路，带着李守维的89军扑过来。
3纵队指挥部，设在黄桥东面的一个油坊里，这是一个二层楼房，楼上楼下六间房。
二楼中间的房子像个门厅，前后通着，走出后门就是一条露天长廊，可凭栏远眺，观察四周环境。
后面楼房角落处还有一口小水井，用水极为方便。
此刻，陶勇正在长廊上踱步抽烟，倾听着楼上有热闹的电话铃声和发报声，眼睛却眺望着对面不远那条小河。
河中，青青的芦苇随风摇曳。
陶勇临危不乱，沉着镇定的作战作风是常年戎马生涯养成的。
他能在战火纷飞中冲锋在前，也能在战斗间隙打牌逗乐子。
唯有一点，战斗一激烈，他的胃就无知觉，睡意也全消，非等战斗胜利后，他才痛饮一顿，大睡一天。
“陶司令，粟副司令来电话。”
背后传来参谋长张震东的声音。
“老陶，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耳机中传来粟裕熟悉的嗓音。
粟裕的指挥部设在黄桥镇北，亲自指挥黄桥战斗。
粟裕在前线指挥
陈毅司令员坐镇严徐庄，主要指挥1、2纵队的出击战斗。
“栗司令”，陶勇的大嗓门震撼着指挥部，”顽军两架助威的飞机在头顶上嗡嗡叫，我纵队火力配置、距离测量都已搞好，等敌人靠近了就打！”
“好，沉住气！”
粟裕挂断了电话。
陶勇转身命令张震东：
“告诉前沿部队，等敌人一冲进我火力网，就狠狠地打！”
张震东应身而去。
谁也没有想到，江苏省保安副司令、89军中将军长李守维会亲自挂帅出征，他为表示自己决一死战的决心，把部队走过的桥梁统统炸毁，自断后路。
89军军长李守维
没想到就在他抢先展开部队布阵的时候，老天爷不作美，突降大雨，部队只好停止开进，由此耽误了进攻的时间。
两天后，雨霁日出，李守维再次命令部队开进，很快同新四军设在营溪、古溪、加力等地的小股兵力遭遇。
粟裕在这些地方摆出决一雌雄的架势，吸引李守维投入大量的地面部队，倾泻数不清的炮弹。
其实，这只是几个小小的预设阵地。
粟裕的用意，自然是想在战斗前挫挫李守维3个师6个旅数万人马的锐气。
三日中午，黄桥外围阵地响起隆隆的炮声，陈毅打电话查问，摸不透具体情况，就派侦察兵和地下党到四处查看，方知先头部队是33师。
随后从东北方向来犯的是李守维的军部和117师。
大兵压境了。
陈毅突然觉得有些后怕，本来孤军作战已是冒险，现在又把主力作为突击力量，只是留少部分人坚守李守维多路进攻的黄桥，粟裕又斗胆把守备兵力全部放在东线，整个过程听起来就像是把脑袋押在一场胜败不定的赌注上……
陈毅后来才知道，这份作战方案报到军部使项英大吃一惊，对着地图看了半天，缓缓抬起头来，用几乎绝望的口气唉叹：
“大胆的陈毅，这下要把江北新四军的老本输光了。”
在电话声和电报声响成一片的指挥部里，陈毅和粟裕发出了致朱、彭总司令和叶、项《揭露韩顽在苏北摩擦进攻黄桥我军的通电》。
此后几天的时间里，这片弹丸之地吸引了来自南京，延安、云岭、重庆等地众多风云人物的视线。
韩军来势汹汹，甚至远远超过了陶勇的估计，33师的4个团和保4旅的两个团向只有两个营守卫的黄桥东侧大举进攻。
小焦庄失守！
发电厂失守！
河沟失守！
土城被突破！
陶勇焦虑不安地走出指挥部，要知道，战前他曾立下军令状，在纵队营团干部会议上，他布置完战斗任务后，把指挥刀和手枪重重地扔到桌子上，虎目圆睁，环视部下，他说：
“仗打败了，我的头要杀，你们的头是刀砍还是枪毙，由你们自己选择！”
现在李守维的部队已经逼近黄桥了，难道这颗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脑袋要搬家不成？
陶勇窝了一肚子火，决定要按战场纪律，处理姜茂生手下那位丢了小焦庄的连长。
“陶司令，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求你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姜茂生含泪为自己的手下求情。
姜茂生
陶勇哪里想开杀戒啊，现在有人求情，正好可以借坡下驴，他怒气冲冲地对那位连长说：
“记着，现在你头上长的是第二颗脑袋，第一颗脑袋已经搬家了！现在派你去防守北线，如果再丢了，就不要活着来见我！”
姜茂生很快又打来电话：
“陶司令，把1连长还给我吧，我保证天黑以前把小焦庄还给你，攻不下来，你杀我的头。”
“好，军中无戏言。”
陶勇说完，命令1连长跑步归队。
窝了一肚子火的1连长，一回来，就像疯了一样带着全连官兵扑向小焦庄……
黄桥战役中的新四军战士
7团阵地上，团长韦一平带着一个营杀出去了，惠浴宇亲自带队阻击敌人。
陶勇赶来的时候，敌人已经攻破防御工事，像潮水一样往上涌，任凭怎么打也打不散。
“陶司令，你来干什么，快走开！”
惠浴宇简直像是命令。
“你给我1营，我带着打！”
陶勇咬牙切齿地说。
“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让你去。”
惠浴宇急了。
陶勇哪里理会他，把上衣脱下来往地上一扔，抽出东洋刀高举着大喊：”冲啊！”
迈开大步，杀出去。
“陶司令出去了，我们还站着干什么。”
惠浴宇哭着喊着，带着战士们迎上去！
顽军开始败退……
陶勇一回到指挥部，又当头挨了一棒：
“黄桥北门失守啦！”
陶勇立即拎着战刀，带着预备团杀出去了……
陈毅接到陶勇的电话后，急得在屋里团团转，江南老4团的一个营渡江北援，去向不明，失去了联系。
战前，陈毅派朱克靖、黄逸峰去李明扬家中作客，派侦察参谋化装潜入二李手下的颜秀五、陈中柱、陈才福等几位纵队司令处，监视他们的动向，防止二李出动。
现在李明扬听说黄桥吃紧，吃过午饭便闭门谢客，不与朱克靖见面了。
李长江却忙碌起来，南京和兴化来的代表不断出入……
陈才福的部队也开始蠢蠢欲动。
然而，我军设伏恭候已久的独立6旅却迟迟没有出现。
独立6旅（翁达旅）
指挥部的几部电话响成一团，吵得陈毅有些心烦意乱，他知道作为坐镇指挥的统帅，应该冷静、沉着，但此时此刻，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右而意不动”该是何等困难啊！
陶勇带人坚守的东门已经7次被攻破，门前的尸体一个挨一个，走路都无处落脚了，血水混着雨水，遍地横流。
黄桥的百姓自发地组成担架队，救治伤员，大街小巷60多个烧饼炉一起开张，为部队烤制香酥的黄桥烧饼。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江南老4团3营风风火火地赶来了，营长舒旺雨快步走上前来，握着老4团老团长的手说：
“陶司令，我们来晚了。”
“不晚，正是时候。”
陶勇见到了救兵，高兴地狠狠擂了舒旺雨一拳。
“快给3营分任务吧。”
“不忙，先去吃点东西，在我这里不怕没仗打，就怕不打仗。”
与此同时，翁达率领独立6旅3000多人，杀气腾腾地出动了，他命令部队每人带一顶笠帽，成一路纵队开进。
翁达和其他几位指挥官骑着剽悍的骏马，在大批卫队的簇拥下随队前进。
独立6旅旅长翁达
中将旅长翁达向来聪明过人，狡诈凶狠，韩德勤多次电令，但他还是故意拖到午后才率队出征，他本以为新四军已经被挫伤锐气了，他此次来是坐收渔利的。
翁达哪里知道，叶飞、张藩等就埋伏在他身边的玉米地里，一双双仇恨的眼睛和一只只黑洞洞的枪口正在向他行”注目礼”呢。
陈毅在电话中一再要叶飞沉住气，不要打草惊蛇。
粟裕也亲自赶到北门，用望远镜观察动向。
翁达的部队行进时两人前后距离一米半，3000多人拉开八九里地远，黄桥距高桥15里，粟裕由此推算出其先头部队距黄桥五里地，后尾必然已经离开高桥，是出击的时候了。
“能不能再等一等？”
陈毅在电话里问。
“不能等，必须马上打！”
粟裕坚决地说。
“我同意，下手一定要狠。”
陈毅同意了。
叶飞接到命令后，命令1团团长乔信明四路出击，把翁达的十里长线切成几段，像包饺子一样”包”起来。
同时迅速抢占高桥，切断退路。
2纵队越过路东，切断了独立6旅同89军的联系。
乔信明突然看见队伍中有一些军官带着大皮箱，护卫着一个人东奔西跑，马上断定此人非等闲之辈。
他调来团部的重机枪排猛烈扫射，同时亲率1营追过去。
翁达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景象吓懵了，但他毕竟久经沙场，很快镇静下来，带着旅部冲进一个村子。
命令通信兵：
“立即架电台，告诉李军长，我们与新四军主力接上火了。速来增援。”
没想到刚过一会，通信参谋惊慌失色地跑来报告：
“旅长，摇机兵不见了。”
“再没有人会摇机了吗？”
“手摇马达也失踪了。”
“混蛋！”
这下翁达真急了，立即派出10名参谋和卫士，分头向东跑去向李守维求救。
“跑步，快跑步！”
翁达仰天长叹：”我翁达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李守维听到枪声后，立即让电台同翁达联系，对方却一直杳无音信，直到翁达派来的人找到他，他才如梦方醒，知道又中了陈毅的调虎离山计。
久攻不下的黄桥只是一座空城，于是他亲率117师在天黑以前赶来黄桥。
黄桥东门外的进攻再次进入高潮，炮弹铺天盖地地倾泻下来，战前修筑的工事早已面目全非，部队的伤亡越来越大，陶勇挥舞着战刀，亲临一线指挥。
通信员过来叫陶勇接电话。
陶勇问：”谁打来的？”
“是姜茂生。”
陶勇心里一惊，抬头看看西边，太阳已经落山了，是不是来请罪了？
他有些迟疑地抓起了电话。
“陶司令，我是姜茂生。”
“知道啦，讲话！”
“我们8团已经夺回小焦庄，现在又攻下了大焦庄，请指示。”
“好，太好啦！你们就留在那里，有机会就出击！”
放下电话，陶勇兴奋地在原地跳了起来，他就喜欢敢于把头挂在腰带上打仗的干部。
夜色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激战了一个白昼的黄桥此刻变得异常宁静。
李守维深知新四军善于夜战，所以天黑以前就匆匆收兵，返回营寨了。
陶勇来到阵地，想看看战友们。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打起仗来凶得吓人，不打仗了，小战士也可以同他开玩笑。
他本来是想同战士们多聊聊天的，但粟裕来电，要他立即带着营以上干部去设在镇北朱巷的指挥部开会。
粟裕兴奋地说：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千呼万唤不出来的独立旅到底出来了，一出来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中将旅长翁达还是蛮有气节的，当场自杀了。”
接下来，粟裕表扬了陶勇领导的3纵，并通报说1、2纵队要围歼89军军部和117师，3纵的任务是那边枪声一响，就全线出击。
上午8时，1纵4团团长廖政国带着部队，开进野屋基附近的一个村子里隐蔽下来，等待上级的攻击命令。
派出的便衣哨回来报告，不远处的树林里，有许多人出出入入，廖政国感到纳闷，附近不会有其他部队，难道是敌军？
“营长！”
焦勇应声赶来。
“你马上带人去查明情况，注意不要暴露身分。”
“是。”
焦勇带人离去不久，就回来了，还带回了十几个俘虏，想不到其中还有李守维军部的一位副官。
这个情况太重要啦，因为李守维神出鬼没，谁也搞不清他的确切方位，现在抓住了军部的副官，还愁找不到他的指挥部吗？
审问进行的异常顺利，几乎没有费什么周折，这位副官就全部招了。
89军军部设在野屋基。廖政国马上派人去向叶飞报告，他带人提前行动了。
叶飞一听说打到了李守维的指挥部，立即带队赶来应战。
对阵两军的两大主力部队拉开了你死我活的决战序幕。
轻重迫击炮、山炮、轻重机枪……
重火力交织在一起，使野屋基周围声浪袭人，硝烟弥慢，火光冲天！
2纵、3纵已经在合围歼33师后，匆匆赶来增援。
战斗延续到夜间仍未结束，新四军已经占据明显优势。
李守维见大势已去，便带着卫队悄悄东逃，不想误入我军伏设阵地，卫队一下子冲散了，或许是上帝保佑，李守维慌乱之中，逃到一个前无去路的渡口，随卫人员乱成一团，竟然也把李守维挤得掉到河里，被活活淹死。
战斗结束后，黄桥军民在打捞武器时，用渔网捞上一具又胖又重的尸体，经俘虏辨认，此公就是国民党中将军长李守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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