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在完成《舍赫拉查德》的配器之后，在总谱前写下了这段话来记录自己的初心：“苏丹王山鲁亚尔认为女人都是不忠实的，他发誓要把自己的每一个妻子在第一夜之后全部处死，但是机智的少女舍赫拉查德为了拯救自己的性命给山鲁亚尔讲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这部交响组曲的名字由此诞生。走进音乐厅的人们会听见分割开来的四个乐章——“大海和辛巴达的船”、“卡兰达王子的故事”、“年轻的王子与公主”和“巴格达节庆-大海-青铜战士所竖巨石上之船”。但很少有人知道，为了不使具体的标题束缚人们的想象，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在总谱的几次再版之后，删去了四个标题。
作曲家想讲的，不只是文学名著《一千零一夜》中的阿拉伯民间故事，还有对东方女性的赞誉和欣赏。
与同时代的很多作曲家不同，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出身于贵族，衣食无忧的生活让他可以去尝试更多的事物，六年的圣彼得堡海军学院的生活使他一生都对大海有着深深的眷恋，跟随船舰远洋服役的同时，也享受着在船上聆听不同的音乐和声响，所以即使他未曾踏上过阿拉伯的任何一片土地，也依然能够用管弦乐写出《舍赫拉查德》。
里姆斯基-柯萨科夫（1844-1908）
1865年，科萨科夫结束远航回国后，他勇敢地接受了圣彼得堡音乐学院的一份教职工作。此时他的音乐基础理论还并不完备，必须一边教学一边自己钻研音乐理论，以满足教学需求和自身理论能力的不足。在他25年的教学生涯中，培养出了格拉祖诺夫、斯特拉文斯基、普罗科菲耶夫这样的学生，为俄罗斯音乐的开创和传承做出了不可忽视的贡献。
或许是本身脱离学院派的风格，造就了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在管弦乐配器和色彩运用上的成就，他深谙各个乐器的性能，是当时俄罗斯无可争议的配器大师。
他曾经骄傲地说：“在《舍赫拉查德》里，我的乐器编配方法不但没有受同时代瓦格纳的影响，而且以格林卡的管弦乐法为基础，实现了技巧的丰富，并且拥有辉煌的音响。”
第一乐章中，铜管代表了严肃、残暴的国王，小提琴和竖琴柔中带刚的二重奏刻画出了舍赫拉查德的形象，开始不紧不慢地讲述起一个又一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就与航海相关，航海家辛巴达乘风破浪，勇闯印度及斯里兰卡海域；第二乐章，波斯王子卡兰达抱着广传伊斯兰教的决心，开始了另一段旅程；第三乐章，当王子遇上了公主，舞出了一段引人遐想的阿拉伯舞蹈。
最终的第四乐章，舍赫拉查德犹记苏丹王的威胁，却毫不畏惧，妙语连珠，跌宕的故事吸引着苏丹王，讲述逃亡海上的青铜骑士在惊涛骇浪之后，船毁人亡。
这无疑是一种警示，是舍赫拉查德对国王委婉的规劝。当小提琴再次回到平静优美的状态，人们会听到全曲难得的平和。故事中的每一个主角，都与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经历有着直接的关系，是他对自己生活的记录和畅想。
从1888年春季完成管弦乐全曲的构想，到夏季在度假时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完成全曲创作，整部作品几乎一气呵成。所有元素都“一步到位”，阿拉伯和东方的画面和形象交替组成，其中有的是风俗趣闻，有的是幻想中的大自然景色或爱情的场面；有时是充满炽热的激情，有时则是细腻、温柔和静谧的抒情诗。所有这些都以诗意为基调，洋溢着浪漫主义的敏锐感情，散发出东方神话故事的芳香…
他塑造的两个女性形象——年轻的公主和舍赫拉查德，一个神采飞扬、风情万种，另一个睿智精明、含蓄内敛，女人不再只是简单的花瓶形象，开始成为了有内涵和层次的人物。里姆斯基-科萨科夫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东方女性，反而更能够发现她们身上不同于西方外放的张扬的美感。
1888年，他指挥俄罗斯圣彼得堡交响乐团首演了这部作品，收获了巨大的成功。直到1900年，里姆斯基-科萨科夫都始终担任着乐团的首席指挥。
1905年俄国第一次革命时期，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积极投入社会与政治斗争，他勇敢地奋起保卫革命的青年学生，因此被解除音乐学院教授的职务，他的作品遭到禁演，本人也受到秘密监视。但是解聘他的这一事件激起了全国抗议迫害的浪潮。最后，由于彼得堡音乐学院新院长格拉祖诺夫的邀请，他终于重新回到音乐学院。
1908年6月21日，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因心脏病发作而逝世。
从文献的记载中，我们很难找到里姆斯基-科萨科夫与任何女性之间的故事，母亲、妻子、红颜知己、女学生都不曾留有痕迹，似乎他对于女性的认知和欣赏都极为克制地留存在了音乐作品中。舍赫拉查德对于他而言，更像是一份寄望，完美无瑕的东方女性可能是他终身都难以忘怀的身影。
947节目直播预告
本周日（1月19日）星广会，旅美指挥家陈同将执棒上海爱乐乐团演绎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交响组曲《天方夜谭》，指挥陈同曾于2017年登陆过星广会的舞台，时隔两年多再次回归。今晚7-8点由周婕主持的《古典音乐时间》节目，陈同将做客直播间，与我们分享她的音乐故事，欢迎收听。
撰文：王心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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