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媒史的角度来审视1920年代的东亚,无线电广播的诞生有着决定性的意义。传统的报纸、杂志这类通过印刷来传播情报的方式无法克服时间上的延迟。然而,通过“空中”无线电波传递的信息能够使不同地区的人们同时共享信息。此外,1920年代无线电广播对东亚近代“民族国家”与“国民”的建设起到了重大的作用。国民共享的日常生活中的天气预报、报时、新闻的出现是近代民族国家形成不可或缺的要素。
但是,东亚的无线电广播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在满洲事变、上海事变以及抗日战争期间,无线电广播的发展始终与战争密不可分。1930年代中期的台湾、朝鲜、满洲国以及其他沦陷区一直笼罩在“大日本帝国”中心的广播势力范围。1938年出版的《广播年鉴》中提到,“日本的无线电势力范围包括内地的‘日本广播协会’、台湾的‘台湾广播协会’、朝鲜的‘朝鲜广播协会’,它们各自在当地进行垄断经营。萨哈林及日属南洋统区未设广播设施,未在日本广播的收听区域。所属范围包含关东州在内的满洲地区的‘满洲电信电话公司’成立后与之前的三家广播相互协调、联系密切,共同协作促进日满文化交流。”
换句话说,在1945年台湾和朝鲜半岛解放之前,日语广播电台会每天播出节目。战前韩国的第一个广播电台“京城广播电台”(呼号JODK)与解放后的“中央广播电台”要分开进行讨论。对于东亚(包括日本和中国)的无线电广播,我们需要在“政府”的电波和情报管制之外,再次审视无线电广播与战争的关联。特别是,日本的无线电广播要顺从日本国策,并且长期为日本国策进行服务。抗日战争爆发一年后,《广播年鉴》的“中国事变与广播活动”特辑中首先提到“无线电广播要提高自身性能,以顺应战时体制下的日本国策”,“除此之外,要将尊崇皇室、强调日本精神这类特辑节目进行优先播放”。8月1日到24日是“国民身心锻炼周”、9月22日起是“国民协力周”、10月13日开始“国民精神总动员强调周”、12月3日后是“国民精神总动员产业活动周”等等各种政府参与的,带有强烈政治目的的节目被强制播出。然后,太平洋战争爆发使无线电广播与战争合作成了既成事实。《广播年鉴》1942年发表的“战争与广播”承担起播放全面战争的责任和使命。国家管理下的广播电台成为作战的宣传武器,之后发布了成为国家广播的声明。
“未来的亚洲霸主,有着亚洲最有组织结构最强的广播公司、收听者数量、广播电台数量、发射功率…..广播能够将一亿国民瞬间团结起来,能够统一国民的思想和情感的现代化武器,是战争时期的数字化大炮。”
上海是中国广播事业的发祥地。中国第一座广播电台建于1922年冬。美国人奥斯邦租在上海大来洋行的屋顶上架起发射功率50瓦的广播设备,创办了中国无线电公司。《申报》是这样描述它的,“周二晚上开始,每晚8点‘空中传音’,播放新闻、音乐和演讲。上海附近的无线装备接收器不下于500个,每个人都能够收听到。昨天下午也进行了试验广播,上海附近的船舶、北京、苏州、南京都能够收到信号。就连据上海十分遥远的奉天(沈阳)也能收到。”在这之后,美国人在1924年夏创办的开洛公司设立了发射功率100瓦的广播台(呼号KRC),开始放送广告和录制广播(1929年关闭)。作为中国报刊的代表,上海的《申报》也最早设置了无线电部门,利用开洛公司的无线电广播开始报道新闻以及当时上海著名音乐家(甘时雨、吕文成、杨祖永等等)的演奏。
1931年满洲事变(9·18事变)之后,在上海的外国广播电台数量骤增。这是中国无线广播发展史上最引人注目的时期,国民党中央党部从德国德律风根公司订购了全套无线电广播设备,在1932年建成了新的中央广播电台,呼号XGOA,频率680千赫,是当时东亚性能最好的广播设备。在这之后,国民政府交通部在1935年买下上海广播电台(XGHC),改为“上海交通部电台“并投入使用。这个广播局配置了与晶体控制传输相同的话筒设备,广播效果极为清晰。上海的无线电广播发展迅速,从最开始广播,仅仅不到3年时间,许多家庭中都安装了收听器,报纸上也会刊登电台节目信息。据《东方杂志》统计,无线电收听器的销售总额已经超过了留声机。1935年的上海,广播台的总数过百,其中如法国广播局的“法语联盟”一天播放3次,一次一个半小时,还会播放徐家汇天文台的天气预报,法语和汉语教学,夜间还会播放古典音乐,听众非常多。
在上海“广播繁荣”的1935年,美国、英国、法国都设有自己的电台,可日本人在上海的广播电台却只有两家,而且这两家电台还在开设不久因经营不善而关闭。而另一方面,当时上海的日侨达三万余人,人数居于各国外侨之首。日侨迫切的希望能够收听日语广播。日本驻中华民国特命全权大使有吉明在致外务大臣的报告中,呼吁在上海设立由日本人经营的无线电广播电台。承担在华日侨保护工作以及文化宣传重任的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将这件事提上了日程。当时屯驻上海的海、陆军也十分赞成这个计划,当局亟需一种迅捷、高效的“方式”向旅居上海的日侨宣传日本当局的政策:中日危机一旦爆发,日侨社会能因此稳定,并积极支持日本军方的行动。
最初的设想是收听来自日本本土的节目,然而上海听众的收听器无法接收到来自日本的电波信号。因此就产生了在上海的日美共同租借地开设广播台的计划。为保证广播台的运营,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每月为当地的报社提供的补助金等开销至少要1000美金。然而,在当时的上海,既没有向听众收取费用的制度,也无法获得广告收入,广播局往往面临入不敷出的窘境。后来出于成本考虑,日本外务省最终决定在直接收购位于公共租界内、原本由美国人经营的XQHA电台。1936年8月,电台收购宣告完成。不久,该电台正式命名为“大东放送局”。从1936年8月21日起,大东放送局正式开始播放日语节目。
然而,在中国经营的日本广播电台必须要得到中国方面的许可。8月18日XQHA向国民政府交通部上海电报局申请营业许可。但根据国民政府1932年公布的《民营无线电台暂行取缔规则》第11条,广播电台的许可证不允许转让或贩卖,日本人的营业许可不被承认。而日方则根据治外法权称《民营无线电台暂行取缔规则》并不适用于日本人而强行广播。大东放送局在开始运营后,既要保证广播电台的运营资金,又要应对中国方面不断发出的干扰电波,始终处于两难境地。国民政府对大东放送局的广播进行电波干扰,同时日本对南京中央广播电台的广播进行干扰,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无线电波”攻防战。(以上资料来自日本外务省外交史料馆《在支满本邦放送局关系杂件》)
1937年7月,日本和中国开始进入战争状态。大东放送局深受战争的影响,其所在地时常遭到中国军队炮击,播音经常中断,日本方面又大力支持大东放送局恢复播音,因此它的播音长期处于时断时续的状态。在战争局势发生转变,日本占领区不断扩大的同时,强化在中广播宣传成为重中之重。1937年9月,日本广播协会派遣技师来华做调查,决定在上海大力设置新的广播电台。得到日本陆军和广播协会强烈支持的新广播电台以极快的速度建成,1937年10月,设置于上海日本人俱乐部有四层工作室的“大上海广播局”(呼号XOJB)正视开始运行。华中地区最大的广播电台由此诞生。研究者表示,大东放送局与大上海广播局二者存在很大的差别。大东放送局的收听对象为在华日侨,以日语广播为主。而大上海广播局的收听对象为中国人,主要播放汉语和英语的新闻以及时政评论。确实,在1938年外务省全面接管对华宣传并指导在华日侨后,大东放送局一开始还是可以独自经营并保有自己观点的。然而随着战局的恶化,这种独立性也随之消失。
福田敏之在《无形的尖兵——日中广播战史》中讲述到“在开始运营的时候,不过3万在华日侨,之后的却迅速膨胀到了近10万人。再加上上海近郊驻扎的日本军人,为这十多万日本人提供‘政治正确’的新闻也成了大东放送局必须面对的重任。”为宣传日本对华战争的国策,广播局制作了各种各样的节目,播放的前线战斗的日本士兵的录音以及东京广播的“战地新闻”节目都十分受欢迎。大东放送局的广播是当时已经成为孤岛的上海的中国人唯一能够获得外界信息的渠道。《广播周报》(1939年9月14日)对当时这种现象做了报道,“敌人的大东放送局和大上海广播局受日本政府统治。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普通的广播,实际上广播局完全在军人的统治之下运作。此外,日本的外务省文化局往其中注入了大量资金用来宣传日本文化。所以这两所放送局是敌人在上海的广播宣传大本营。”
战争前期 台湾、满洲的广告放送
整理自:“戦前期 台湾・満州の広告放送:財源確保に向けた事業者の取り組み”,《放送研究と調查》,2015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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